沿著山體雄渾巍峨的中央山脈往南開,逐漸遠離了太魯閣山谷聚集的流雲。但也同時,更赤裸裸地攤曬在無遮擋的燦爛的陽光之下。
此刻我在花蓮吉安鄉邊境省道上的一家7-11。
沿著山體雄渾巍峨的中央山脈往南開,逐漸遠離了太魯閣山谷聚集的流雲。但也同時,更赤裸裸地攤曬在無遮擋的燦爛的陽光之下。
此刻我在花蓮吉安鄉邊境省道上的一家7-11。
我已稍事擦洗,換新的衣褲回到車上。把車裡屬於我的東西再一次打包整理,這是太太的姐姐借我的車,Toyota Yaris。秉承多年來登山的習慣使然,背包的東西打包會按一定的原則分包,這樣提取最為方便。我把東西全放入路跑協會買的紅色大提袋裡,再把買的飲料食物放妥在手邊,待會開車時拿取比較順手。我怕弄髒借來的車,因此盡快的盥洗與更換衣物再開車回程,講是這樣講,話說這車原本的凌亂程度也不低就是了。
當時廣播電台的節目是“王傑”的特輯。
我拿出鎮痛消炎用的擦劑,分別抹在兩隻腳上後開始做伸展運動,然後簡單的推拿一番,我坐在樹蔭下一邊呲牙咧嘴的揉捏那痛楚的肌肉,一邊聽王傑的『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1989年初的歌,那時我14歲。國二。
我們的教室在東北側山坡邊的建築三樓上,正北方是操場與司令臺。記得那時下課時間,國三後段班的學長會在邊坡的水泥道上用手提音響大聲的放著這首歌,然後那一群穿著洗白訂做的制服、長髮光頭都有的國三學長們,在王傑帶著滄桑多舛、情感豐富充滿特別磁性的歌聲裡,叼著香煙,對著空氣中那一份飄泊,吐幾道長長的,彷若洞察人間、世故的煙霧。偶爾看過我們這邊來的時候,雖然沒有想像中的挑釁話語,但那閃爍眼神中的複雜,與撇過嘴角的輕蔑,是我們那個時代被劃分的鴻溝,被安排的對立。
與之相對的,坐在教室裡的我,對那份瀟灑與不在乎,卻是我渴望但沒有去做的。因為成績很爛,所以在所謂的前段班裡掙扎求生著,害怕掉入父母師長口中萬劫不復的後段班。在這段應該是成長期裡最重要的萌芽階段,我打發了我生命中,我現在回想起來,最沒有自我,最痛苦也最不願意回憶的歲月。
只有課外所謂的閒書陪著我渡過那三年之中的許多夜晚,還有很多很多的音樂也是,包括那時期的王傑。那是我當時唯一可稱得上知心朋友的對象。
─『天上飛過是誰的心 海上漂流的是誰的遭遇
受傷的心不想言語 過去未來都像一場夢境
痛苦和美麗留給孤獨的自己
未知的旋律又想起
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黑暗之中沈默地探索你的手
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明天的我又要到哪裡停泊
多少冷漠我都嚐盡 多少回憶藏在我的眼底
遙遠的你是否願意 為我輕輕點起一絲暖意
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心中的火再沒有一點光和熱
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昨夜的夢會永遠留在心中』
聽著聽著,眼眶有點發酸,趕緊眨眼看向遠方,幾口深呼吸之後勉強撐住不讓眼淚掉下來。為什麼會想哭呢?是因為今天靠著意志力一跛一走的在時限內把馬拉松跑完抵達終點?還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歲月而感傷?還是腳的肌肉太痛了?
也許都有吧。
現在的我,當然不是一無所有,我有了可以遮風避雨的小房子,有了可以載著我或其它人四處移動的一部舊車,有了銀行微少稀薄的存款,有了年紀也有了皺紋。
我舉起雙手,注視著雙掌,試著握緊了幾次又鬆開,雖然我握住著只是一片虛無,但我想,我還有家人在等著我,我的太太與兩個兒子,那是我靠自己的力量爭取與創造的,而他們,正在前方16公里的地方等著我。
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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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人類學家把泰雅族分為泰雅亞族和賽德克亞族,其中賽德克亞族又分為太魯閣群( Truku )、道澤群( Teuda )、和德奇塔雅群( Tkdaya )三個群。們認同Truku Truwan 是三個群共同的祖居地,所以自稱是「太魯閣族人」(Seejiq Truku)。並在2004年1月14日獲得政府的官方承認,成為第12個臺灣原住民族。
中日戰爭台灣割讓予日本,當時太魯閣族活動面積大約一千三百平方公里,依居住地可分為三個社群:
1:內太魯閣群:立霧溪中上游。
2:外太魯閣群:北起和平溪,南至加禮宛山等海拔較低之區域,大小部落約40個。
3:巴托蘭群:木瓜溪中上游一帶,東起榕樹,西迄坂邊。
日軍在台灣正欲染指東部山林巨木,與當時傳聞以久的太魯閣金礦。
1896年冬天,駐紮新城(今火車站對面)的日軍姦淫了波士林社的太魯閣族少女,在漢人通事“李阿隆”策畫下,由外太魯閣群總頭目“哈鹿閣.那威”率領20幾名勇士,突擊日軍新城分遣隊(今新城天主教醫院),殺死了日軍官兵14人,這是東部第一件抗日行動~『新城事件』。
1897年1月10日,日軍花蓮港守備隊搭配基隆步兵第二大隊,加上台北砲兵、工兵各一小隊,並另外徵募六百多名阿美族壯丁,在葛城號軍艦的大砲掩護下攻向太魯閣地區。但輕敵的日軍中了李阿隆誘敵深入的計謀,在立霧溪峽谷遭到哈鹿閣.那威所率領的戰士伏擊,幾乎全軍覆滅,是為日軍的~『初討太魯閣番』。
1月29日,日軍在得到基隆聯隊第三大隊的支援下,再配合工、砲兵各一小隊,另外強徵漢人軍伕與阿美壯丁一千七百多人,來勢洶洶地攻向太魯閣。沒想到卻在砂卡礑山崖地區(今神秘谷)遭到外太魯閣戰士的聯合夾擊,造成日軍狼狽敗退,這是日軍的~『二討太魯閣番』。
2月6日,連番受挫而心有不甘的日軍,馬上再行整編步兵一大隊,加上砲兵、工兵、軍伕與阿美族壯丁,攻向位於今日秀林鄉景美村後方海拔一千多公尺之卡奧灣。“哈鹿閣.那威”所率之戰士在連連獲勝並擄獲許多日軍的武器彈藥後,鬥志士氣與戰鬥力有相當的提升,憑藉著武器與精神上的雙重防禦優勢, “哈鹿閣.那威”在屏風岩設下伏兵,居高臨下痛擊日軍,使得日軍傷亡慘重後撤退, 這是日軍的~『三討太魯閣番』。
2月25日,再次整編的日軍,攻向今日之秀林鄉和仁村,但日軍被遏阻於溪畔,僵持之下日軍兵員傷亡日增,眼見勝利無望後怏然而退, 這是日軍的~『四討太魯閣番』。
當時日軍在西部忙於各地之游擊抵抗戰事,故日本政府改採懷柔與分化並用的非武裝策略來對付太魯閣族。
1906年8月1日,李阿隆策畫了『威里事件』。正於東台灣掠奪樟腦資源的賀田財團邀約日帝花蓮支廳長要員至其設在威里(今佳山)的樟腦寮參加盛會,而太魯閣戰士襲殺了此盛會,當場殺死日人支廳長大山十郎等36人。1907年6月底,日軍展開報復行動。先以兩艘軍艦向外太魯閣各社用艦砲轟射,接著以討伐隊入山進攻。外太魯閣戰士在哈鹿閣.那威的率領下奮勇迎敵,但裝備、後援相差懸殊,抵抗了兩個多月後便開始往深山撤退,結果威里社被日軍焚毀一空,此次戰役是日軍的~『五討太魯閣番』。
日方的五次軍事行動進討太魯閣,不但未始驍勇善戰的太魯閣族屈服,反倒導致日方軍警疲於應付,也難以繼續負擔如此龐大的代價。於是改進攻政策為圍堵封鎖,一方面不分散兵以對付西部漢人的抗日活動,一方面切斷太魯閣族來自山下的補給品。於是南起壽豐,經鯉魚潭、木瓜溪、吉安溪、沙婆噹、美崙溪至北埔設置隘勇線,並全程架設鐵刺網三十餘公里,工程於1909年2月18日完成。但實際上隘勇線作用並不大,隘勇和日警被太魯閣族割首的事件亦時有所聞。
1914年4月27日,日方鑑於大致鎮壓了西部地區的抗日活動,於是台灣總督府成立『太魯閣討伐軍』,由素以鐵血鎮壓“理番”手段的第五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自任總司令,兵分東、西兩路。
東路:以武裝警察3127人,砲兵兩大隊、野砲24門,機關槍12挺,加上壯丁、軍伕,共組成10841人的隊伍,部隊集結於花蓮,司令部設於北埔。
西路:由陸軍戰鬥部隊組成,共有兩個守備隊,兵員共3108人, 加上壯丁、軍伕,共計9908人,重裝備有野砲24門、機槍12挺。部隊集結於埔里社,由佐久間親自坐鎮。
合計:共動員東西兩路軍20749人,野砲48門、機槍24挺,並配合軍艦、飛機進行砲射與轟炸。
與此同時,並秘密組成了三支『太魯閣人居住地探險隊』,分別由新城、南湖大山與合歡山等三方面,進行探勘內、外太魯閣的山形地勢,為之後的大戰做好情蒐之準備。很特別的是,其中一支探險隊探勘立霧山時,夜宿於總頭目“哈鹿閣.那威”之宅所,但哈鹿閣.那威當時不願先啟戰端,於是和日本探險隊同眠一室,免得忿恨的族人襲殺日本人,而次夜於副頭目家也是同樣情況。
1914年5月23日,日軍終於在合歡山西北方(今陸軍寒訓中心)建立了『討伐軍司令部』,集結了將近一萬人,並於24日由總督向太魯閣族各社發出『招降諭告』,但對當時的情況來說這份諭告也等同於宣戰書。
與此相對的,太魯閣族的力量相形薄弱很多。據估計,內太魯閣地區戰士約為1100人左右;外太魯閣地區戰士約為1000人左右。巴托蘭(木瓜溪中、上游)方面戰士有約250人左右。以上合計太魯閣戰士約2350人左右,武器以刀箭、獵槍為主。
1914年6月1日,東路討伐軍分為兩隊,一支為『得其黎討伐隊』,一支為『巴托蘭討伐隊』。『得其黎討伐隊』由花蓮港入山,朝北上攻打外太魯閣各社,新城稍事整頓後溯立霧溪進入太魯閣峽谷,攻擊內太魯閣各社。『巴托蘭討伐隊』由今之秀林鄉文蘭村再兵分二路,一沿木瓜溪上游佔領高地,一向北經過今之吉安鄉南華村,並往北繼續推進。
西路討伐軍亦分為兩隊,『第一守備隊』越過能高山,進入木瓜溪,攻向太魯閣大山一帶。『第二守備隊』越過合歡山,進入立霧溪流域。兩支守備隊又分為五支隊伍五條路線,出發時間按路程遠近高低難易先後出發,以便能於6月1日之前進入戰鬥位置,隨時待命發動攻擊。
西路軍遭逢山區太魯閣族各社散立,因此激戰四起,計有『沙卡亨之役』、『克拉寶之役』、『西拉歐卡侯尼之役』、『可巴洋之役』, 雙方互有傷亡,雖知勝利渺茫,但 英雄驃悍的太魯閣族奮勇抗戰,為日軍這西行之路,付出一些血跡斑斑的代價。
在煙弰與槍火中,太魯閣族頑強的戰士們,用鮮血與生命為這塊土地寫下了悲恨沉痛的歷史,比如日人文獻寫出的:『西拉歐卡侯尼之役』之役,太魯閣族面對日軍壓境而毫不畏懼。最後在彈盡糧絕之後,轉而持槍肉搏迎戰…。
生命的消逝就在心臟停止之後;鮮血的了無痕跡,也不過幾番風雨之後。但是那些太魯閣戰士毫不畏懼死亡,為了保護家園與族群,用鮮血與生命勇敢的捍衛生命的尊嚴,深深地把這些偉大的事蹟刻劃在這塊土地上,永不磨滅。
6月30日,日軍攻佔了蓮花池東邊的斯可依社,結束了內太魯閣的戰役。
7月3日,外太魯閣族人被迫向日軍投降,偉大的頭目“哈鹿閣.那威”也在隔年2月22日含恨而歿。
日軍戰勝後強迫遷移山區各社部落至平地,以便管理,到1937年才全部完成。
這一段持續了18年的戰爭,徐仁修先生認為一點也不比美洲印地安人與白人騎兵的戰爭遜色,但他們拍了電影『與狼共舞』,而我們沒有,實在令人悲嘆。我想現在的情況好多了,最近慢慢的很多部落電影出現,也許未來會有機會拍出太魯閣族曾經如此悲壯的幾頁歷史。相同的事件仍有很多被我們遺忘在繁雜的生活裡,如果有機會能回顧這些往事,我希望它,不會只是個風潮,而是讓我們能夠更真實的去認識這塊土地上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在這塊土地上生活著的那些各形各色的族群,與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有血有淚的往事。
今天的太魯閣,以立霧溪沿岸險峻奇麗的峽谷地形聞名中外,並於1986年圈以92,000公頃成立為太魯閣國家公園。這裡的峽谷景觀,和南橫公路上至中高海拔後,那些開闊壯碩、連綿迤邐的山峰谷豁, 是我心目中最值得花時間留連探訪的兩處地方。
而此刻,我正站在錦文橋畔的牌樓附近,立霧溪的水依然奔騰往大海的方向,我正等待著槍聲響起,不過和那些在槍砲聲中犧牲生命的偉大的太魯閣戰士不同,我只是為了一場捍衛自己小小的完賽尊嚴而奮鬥著。和那偉大相比,我這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渺小。但我默默地祈禱著,願我能堅持到底,願我能追隨你們的勇敢與強悍。
而槍聲仍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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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5日 天氣晴
前一晚提早離開工作崗位,帶著妻小一車4人開抵宜蘭火車站,馬上坐上太魯閣號奔赴花蓮後,大姨子接到我們隨即至其在市區的房子夜宿。等入眠已是將近午夜,從開始參加一些比賽以來,我已經絕少如此晚上床,因為比賽大都是很早就開始,而且還必須加上提早起床吃早餐與交通的時間,我想睡眠不足很難會有好的表現。
當然,我所謂的“好的表現”,並不是在賽事中拔得頭籌,或是贏過多少人,這我倒有自知之明。而“好的表現”,具體言之,大約就是能“順利”的完成比賽。不一定就非得按自己計劃的時間、名次…等,對我來說,盡全力完成比賽而沒有受傷,這是最重要的目標。再來則是賽後的反省,去檢討訓練計劃的內容是否恰當、或是比賽當天是否有哪個環節沒做好(睡飽、吃好、裝備完善),大概是這樣。
自己那安逸的窩待慣了,出門就變成是一件麻煩的事。總之,就是沒睡好,凌晨三點的溫度是如此的舒服。起來後到餐桌上把食物照順序吃掉,然後開大姨子的車到街口的7-11喝杯加糖的黑咖啡。路燈把夜色襯染成迷濛的暈黃,街頭出現許多機車呼嘯而過,看車上年輕人的裝扮應該和我有著一樣的目的地,我再把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一遍,確認都帶齊後便開車上路,駛近這些和我同方向的車流中,像是又回到魚群的鮭魚般,竟有種令人安心溫暖的感覺,在這冰涼如凍水的夜色裡。
抵達新城火車站,停好車後便加入一列列的隊伍裡排隊等著上接駁巴士。本想停好車然後自己慢慢走過去,反正三公里多一點而已。路跑協會辦的活動大抵都很熱門,流程也差不多,等車-開車-下車-寄物-排隊上廁所-開跑。大概都是這樣的流程,所以就安心的隨波逐流。
果如上述流程,排完隊上廁所後就走過錦文橋,至牌樓起點舞臺前路邊找地方坐下等待著。半馬與全馬組選手就已達7000人,加上3500人的全民5公里組,本次賽事就有10500以上的人聚集在此參與這場盛會。
七點準時鳴槍,我隨著人潮緩緩移動,路線先往亞洲水泥廠方向前進,來回約6公里,折返回牌樓後,全程馬拉松的下一個折返點就是天祥了。回程路線會由長春隧道轉進西拉岸隧道再接至砂卡噹隧道後穿越抵達國家公園管理處設立的終點。
此時陽光燦爛耀眼,我的帽子和眼鏡都放在車上,早上想說進入台8線中橫段後應該不需要遮陽所以沒帶上。跑起來之後,發現汗流的很猛,身體也有點虛虛浮浮的不踏實感。要命要命真要命,走一步算一步吧。這時希望時間可以在4小時半以內就好。
出發前,參考前幾個星期自己在五分山馬拉松的體能表現,當時上上下下苦不堪言,勉強在4小時59分跑完,本次路線相比之下,可說是輕鬆許多,緩緩而上,緩緩而下,嗯時間上應該可以訂在4個小時左右完賽的程度。可惜昨晚沒睡足夠,這是唯一遺憾的缺點。算了如今多想也沒用了,走著瞧吧。
進入台8線中橫路段,山風沁涼襲來,立霧溪兩岸山峰直插入湛藍的天空,谷底水流不止的山水洶湧奔騰直入太平洋方歇,壘壘巨石讓人覺得自身格外渺小無比。在從沒這樣跑動過的這條公路上,心情覺得份外舒坦。
『我怎麼捨得辜負您一番美意呢?』… 我抬起頭對著無盡的穹蒼如此自言自語。
沿路有水站我就停下來好好的喝,路協活動水站的補給品一向中規中矩,該有的一定有,其它的就不要有太多幻想。加上這次人數不少,因此我的背包除了自己調配的運動飲料,也帶了香蕉、能量包等補給品,相機我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過了燕子口附近,來自肯亞的三名領先選手已經折返了,速度之快,與錯身而過的從容優雅,令我咋舌不已。我也為在五分山馬拉松奪冠的吳永發選手發聲加油。
從燕子口開始,長短隧道多了起來,各處較有落石疑慮的路段也有加派施工人員就近照看。之前於太魯閣舊收費站有設一個點提供工程用安全帽,選手可自行選擇是否戴上。
過錐麓斷崖,顧名思義這段公路上方有“錐麓古道”,這是太魯閣戰役後,日方政府為方便聯絡立霧溪流域各駐在所而於1917年闢建,以繩索吊卦人力垂降爆破開鑿,由高聳陡插而上的峭壁觀望,可以稍微想像這份危險與艱難。近年來古道修復,只要申請入山入園許可通過,即可一探究竟,並採承載量管制,平日60人,例假日至96人,目前開放全程共計10.3公里。
撐過這一段路,雙腳開始抽筋了。先登場的是小腿的腓腸肌與左後腰,擦了隨身帶的擦劑後繼續跑著。速度變慢就算了,沒想到因為抽筋,些微改變足部姿勢的關係,換小腿前面的長肌群抽筋。再跑一段路,換大腿的股外側肌抽筋。最後,大腿上部內側的內收長肌也不甘寂寞加入抽筋的行列。我就這樣開始了抽筋就原地伸展,然後走一段跑一段。
『來呀,還有那裡要抽筋的都來吧,去你們的,我才不怕。』我開始對自己生起氣來,但也於事無補,只能從憤怒轉為安靜地承受這一切肉體上的痛楚。
過“九曲洞”。這裡有人車分道,我們跑的是車道,所以直接進九曲洞隧道,全長1220 公尺,大概為了安全考量吧。人行步道是昔日的舊公路,後來才另外開闢隧道,讓遊客能好好欣賞這段風景。這一段步道雖然有落石疑慮,但景色真是一絕,穿鑿山體的路在峽谷間穿梭,可以讚嘆山洞隧道建造的艱辛困難,也可以欣賞兩側山壁大理岩經過高溫與劇烈擠壓力量產生的柔美摺縐與線條。
到“綠水”。
(感謝跑友拍攝)
這裡公路上方有綠水-合流步道,這塊台地曾是太魯閣族人的陀優恩部落,距今約三百年前,太魯閣族人翻越中央山脈定居立霧溪沿岸時,依靠部落間的社路相互聯繫,而這條社路就是「綠水步道」的前身,屬於『合歡越嶺古道』的其中一段。
抵達天祥折返點,知道只剩一半的感覺真好。此地太魯閣語( Tpdu)舊名塔比多,海拔480公尺, 1915年,佐久間左馬太卸任總督不久,受太魯閣討伐戰的傷勢影響而去逝。為感紀念,日人在天祥建造一座神社安置。1967年國民政府在佐久間神社的原址改建成公園,公園內設立一座文天祥雕像。呃,老實說,我覺得這些泛政治化的地名還不如原本的稱呼好。 另外,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建築一堆祠啊廟啊雕像啥的,還有中式涼亭、閣樓雕欄之類的,這種見人見智的美觀,能否考量一下當地人文風俗呢?
回程已無心再從容欣賞風景了。村上春樹曾寫過『每天持續跑步和意志力無關,純粹是自身個性喜歡所以才能這樣…。』大概是這樣的話。的確,每天去跑步只因為喜愛這項活動的成份居多,但對我而言,一旦決定參加比賽,意志力這種東西,就會像我的影子一樣,宿命性的會滲透到我的思考模式裡。畢竟要參加一場比賽,不管設立的目標是什麼,要達到那個目標,總是需要在日常訓練裡加進一些特別的要素,比如體能上的無氧與爆發力訓練、因應地形做的爬坡訓練等等,雖然說我這樣就像追著蘿蔔跑的驢子一樣,但堅持要吃到的心情,也是深深地包含在“意志力”這東西裡。
而我現在,從剛開始的憤怒到沮喪,現在就像沒有風吹過的嘉明湖一樣平靜無波,只剩下意志力了。耐心的忍受抽筋,等痛楚稍平,就先走著,然後再跑起來。大概就是這樣的循環。我只要求自己一定要在6小時的時限關門前抵達終點,也就是下午1點以前,而這是絕不能輕易放棄的目標。
進入長春隧道,再轉進西拉岸隧道接至砂卡噹隧道。
砂卡噹,太魯閣語(sgadan),意為:『臼齒』。日本人為了建造立霧電廠,從砂卡礑溪沿岸的岩壁上開鑿出一條長達四點四公里長、一公尺寬的步道,早期被稱為神秘谷步道。
過砂卡噹橋,忍不住看了幾眼碧綠優美的砂卡噹溪水。以前常來這裡,還有一次沿溪上溯露營。
那時溯至一線天峽谷,奇麗夢幻的山光水色,令人難忘。
終點線就在眼前,但我還是因為抽筋又停下來伸展,但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而除了意志力,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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